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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见这位患者,是一位夕阳下拖着长长身影的疲惫老人。
那个下午有些忙,由我和谭丽两个管理一层楼的东南院区四楼刚刚有4位病人转诊,在花费近1小时完成了更换床单位及终末处理后,刚刚回到护士站的我们听到了走廊那侧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。
透过护目镜我依稀可以看见是一位提着ct片的老人,我心里明白,这是一位待入院的新病人。
“谭老师,来新病人了,老年人,收哪?”同事问。 “423吧,上个班交下来的空床,靠近护士站,有厕所,开水间也近,老年人方便点。”我回答道。 面对这位老人,我对他说:“老师您好,住院吗?接诊单给我看一下。” “好。” “您叫钟知行哈?身份证给我一下。”
我对老人说,“你吃饭没有,这盒饭是刚刚才送下来的,你看能吃得惯不,不行过来找我们拿面包。这里有卫生纸,给您换一个口罩,这是开水壶,这是开水间,这对面就是你的房间……呃,不好意思,我们得换一个房间,423房间因为紫外线消毒时间没有到,还是换到417房间,也有厕所。”
“老师您跟我来,这边目前我们能提供的东西就是这些了,其他的可能需要您的家属送过来了,您如果有需要的东西,我们也尽量给您找,好吧?” “好。” 夕阳下,这位老人步子有些慢,话有些少。 第二次注意到这个老人是后面的一个夜班。 特殊病人:417。 “417怎么来了?” “417病人的老伴因为新冠去世了,请注意心理疏导,注意继续交班。” 那一刻我很迷茫。
我能够体会到那扇门背后有一颗悲伤的心,陪伴几十年的老伴,却没有见到最后一眼。我害怕推开门见到的是一双哭泣的双眼,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。我转头望向搭班的谭丽老师,她说:不着痕迹的去安慰他,让他感受到我们一直在。
那以后,我进这个房间都以我自己认为的最高级别待遇进去,也就是进门用力前晃一下头,使护目镜的水珠流下一条可见的痕迹,然后憋气,就可以保持那条线上的视野暂时的清晰,这一招一般只有在抽血和静脉穿刺才会用,因为防护服里憋气容易头晕。这样我就可以看清楚房间的老人是否仍在悲伤,是否睡着。就可以看清楚药是否吃了,饭是否剩了。就可以看清楚床头柜上上次的体温,就可以看清楚水杯里是否还有水,就可以看清楚我们还可以做些啥。
2月15日,工作群里传来钟知行老人写来的感言,感谢这个临时由开云手机入口官网·中国有限责任公司附属第一医院和重庆市第六人民医院组成的团队。也许我们仍未能抚慰到那颗孤独而悲伤的心,至少,他感受到了我们的爱与善意。
病毒的肆虐,总让我想挥拳回击,举起的拳头却又不知道该砸向何处。坏消息一个接一个,老人被确诊了。老人的儿子又住进了我们病区的403房间。
家庭式感染让我们对病毒愤慨的同时也在思考,除了治疗以外,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去帮帮这些摇摇欲坠的家庭。我们无法代替他们承受那份悲伤,但我们可以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存在,感受到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冰冷的医院。
在罗月英护士长的指导下,这个临时的护理团队以嵌入式的护理方式进入了病人的生活。我们与患者分享作为一名重庆人第一次见到大雪的喜悦,并询问他们是否寒冷,与他们一起吐槽食堂的某一个菜(感谢后勤老师的物资保障),并探讨孝感的辣椒和重庆辣椒的不同并询问他们能否吃饱,会尝试模仿孝感口音讲话,却发现直接说重庆话他们更能听懂,会掌握说话时的换气节律,让我们能多跟他们说几个字。
我不知道我们是否做得足够好。当收到403,也就是钟知行老爷子的儿子钟春灵送来的感谢信,我知道,他们值得我们做得更好。